HISTORY2 - 越界
王振武 X 王振文
EP05衍生
***
失策。
沒想到哭是這麼耗體力的一件事。
慢吞吞地走在王振武的身後，王振文打著哈欠，一邊迷迷糊糊地想著。
用四個字簡單總結王振文的今日運勢，諸事不順。
他兄弟夏宇豪上課不專心被老師扔到走廊去罰站結果一去不復返，下課後王振文正想著要不要出去找人，就看見大暖男王振武主動幫忙班上女生搬教材，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一起離開教室。
明知放著別管就好，王振文還是很沒骨氣地抓起課本跟了上去，然後好巧不巧在跟蹤途中遇上了失蹤許久的夏宇豪以及排球隊經理邱子軒，面對兩人的玩笑質問，王振文不曉得自己是哪裡不對勁，憑著一股衝動就將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說了出來。
想當然爾，氣氛瞬間凝結。
三人面面相覷了幾秒，決定換個沒人的地方好好談談。
這是王振文第一次對他人坦白。
坦白他對王振武的感情，王振武對他的愧疚，還有很多很多關於他們之間曾經發生的過去。
王振文靠著屋頂的欄杆轉來轉去，說話的語調輕快得唐突，彷彿他口中的那些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試圖想要搏君一笑。
夏宇豪沒笑，邱子軒也沒有，只有王振文一直笑著。
學校天台的陽光很強，風很涼。
吹散了他們的髮，以及凌亂的思緒。
王振文說著說著，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看似灑脫的態度其實是他用盡全力的武裝，幾句輕描淡寫的帶過只不過想證明自己還能抽身，可是，當他看見夏宇豪和邱子軒的眼中沒有一絲輕藐，反而一臉嚴肅的擔憂表情時，這段日子以來被自己強壓住的情緒終於忍不住潰堤。
心的碎片混著淚水一同無聲滴落，流了滿地的無助和悲傷。
好可笑，王振文想。
即使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自己依舊毫無長進。
國一的時候爸媽再婚，他和王振武成為了兄弟，他們時常玩在一塊，感情很好。因為一次無聊的吵架，王振武拋下他跑去練習排球，落單的他很倒楣地遇上綁匪，幸好最後他人平安無事地歸來，只有額頭落了一點傷，卻也因此完全改變了他們兩人的關係。
遭人綁架的過程，說真的王振文沒有什麼印象，唯獨清楚地記得當時他在醫院醒來，一睜眼就看見王振武坐在床邊，低著頭不發一語。
爸媽不在，他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哥。
王振武倏地抬起頭，王振文這才發現王振武在哭。
王振武緊緊抓著他的手，紅著眼眶向他說了無數次的對不起，還保證自己以後都會待在他的身邊，保護他照顧他不會離開。
一句又一句的承諾讓年幼的王振文開心不已，只是誰也沒料到，那些諾言竟成了束縛住彼此自由的沉重枷鎖。
王振武對他非常好。
好到周圍的人都笑他是弟控。
可是真正的理由只有王振文知道，王振武的溫柔是出於他對他的虧欠感。
隨著年紀逐漸增長，王振文越來越難坦然接受王振武給予的關愛和溫柔。
尤其，自從國三那年他夢見自己親吻王振武的那一晚起，過往的那些理所當然就成為了漫長折磨的開始。
他喜歡王振武。
對於這份感情王振文悶頭煩惱了很久，雖說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畢竟是兄弟，又是同性，王振文不敢跟任何人說，也不敢表現出來，只敢將他對王振武的愛慕悄悄地收在心底。
王振文很膽小，深怕自己的言行舉止會不小心露了餡，所以他跑他逃，盡可能地避得遠遠，結果王振武反倒跟他跟得更緊，兩人的相處就像貓捉老鼠一樣，滑稽地令王振文有點哭笑不得。
不知該說幸還不幸，王振武絲毫沒有察覺到王振文的糾結，依然對他百般呵護，不知情的人遇到這種狀況或許會誤以為對方對自己有好感，但王振文不會。
也從來不敢奢望。
早在他意識到自己心意的那刻起，就選擇了放棄。
因為他從王振武身上奪走了太多東西。
原本的名字、哥哥的身份、最喜歡的排球，甚至是王振武應有的自由。
王振文說，加入排球隊是想王振武這樣就會像以前那樣忙著練習沒空理他。
還說，這樣他就自由啦，不用一天到晚被王振武跟在身邊緊迫盯人，多好。
但，究竟是誰想讓誰自由呢？
王振文告訴自己，獨佔了王振武這麼多年的溫柔，也該滿足了，所以他把排球還給王振武，想對他說，已經夠了別再自責。
王振文很清楚，必須由他先放手，王振武才能真正重獲自由。
這也是他唯一能為王振武做的事。
只要回到最初的單純兄弟關係，一切就能恢復正常。
王振文經常在想，要是沒有發現自己喜歡王振武的話，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呢。
答案顯而易見。
不會，遲早罷了。
搭在肩膀上的手很溫暖，王振文在夏宇豪和邱子軒的陪伴下安靜地哭著，很不爭氣，但已經無所謂了。
反正他也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盡情哭過之後，王振文精彩的一天還沒結束。
一回到教室就收到來自小小學姐的訊息，叮嚀他放學後務必來社團教室報到，有一整年份的紀錄表等著要他整理歸檔，雖然王振文心中有千百萬個不願意，但是想想這樣等於有正當理由拒絕和王振武一起回家，就勉強說了好。
沒想到卻在廁所門口被王振武堵個正著。
王振武的態度異常強硬，堅持要王振文跟他回去，不給任何說不的機會。
肩上的書包被一把奪走，王振文百般無奈，卻也沒力氣再和王振武爭，只能乖乖跟在後方一起回家。
踩著虛浮不穩的腳步，王振文莫名覺得好睏好睏，揉著紅腫乾澀的眼角，視野模糊到連王振武的背影都快看不清楚了，他知道王振武在等他，可是他真的提不起精神。
好不容易走到公車站，屁股才剛坐下，王振文的眼睛馬上就要閉起來了。
他很少這樣，大概是因為多年以來獨自承受的重擔獲得暫時性的舒緩，使他不自覺卸下了偽裝，也沒了平時的防備和戒心，緊繃已久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強烈的疲倦感也隨之襲來。
更別說王振文白天還大哭了一場，體力早已消耗殆盡。
意識昏昏沉沉，王振文隱約聽見王振武在說話，但他早已無法分辨。
半夢半醒間，王振文感覺到自己靠在一個很舒適的地方，溫暖又溫柔。
似曾相似的安全感，令人懷念。
被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圍，王振文緩緩眨了眨眼睛，又再度墜入了黑暗。
請讓我再休息一會兒，我會重新振作起來。
當有一天我能笑著說起喜歡過你的這件事，那就代表我沒事了。
＊
穩穩接住睡得歪斜的王振文，王振武抬起手臂環住王振文的身體讓他躺在自己胸前，然後小心翼翼地收緊。
低頭將唇貼上王振文的耳後髮絲，熟悉的香氣盈滿胸口，王振武輕輕笑了。
抱著熟睡中的王振文，王振武憋在心中好幾天的怨氣頓時緩和了許多，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被王振文這樣依賴了呢？
明明一直陪在身旁，卻覺得他們的距離好遠。
他很寂寞，很難受。
王振文難道不會嗎？
王振武以為自己是值得王振文依賴的存在，也為此不斷在努力，可是王振文卻無預警地背過身去，對他關上了心門。
王振武很失落也很焦急。
他最重視的人，好像完全沒有明白他對他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到底該如何將自己的心情傳達出去呢？真的好難。
情不自禁地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王振武靠著王振文的頭，自言自語道。
請不要急著離開，我還沒有放手的打算。
傍晚，風起。
公車一班一班駛過，沒人攔下。
他摟著他，靜靜體會這得來不易的片刻安寧。
還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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